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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24小时
发布时间:2007-03-31 来源:经济学院

2007年2月28日凌晨1时55分左右,从乌鲁木齐驶往阿克苏的5806次列车遭遇特大沙尘暴,11节车厢被狂风推翻。由此,我想到了2006年我所遇到的那个类似的24小时。

2006年4月,乌鲁木齐。

9日,一场突然而来的小雨结束了前几天的好天气,气温骤降。根据天气预报,未来几天将有大雪,局部地区有沙尘暴,气温最高会下降十度以上。结束了在乌鲁木齐的课程,我就要乘坐从乌鲁木齐开往北京西的T70次特快列车回西安了。当天中午14点,火车站开始检票进站。乘客们谁都想不到,这辆列车将遇到一场百年不遇的灾难。

14点19分,火车正点出发。随着广播室传来悦耳的声音,大家开始有说有笑,迎接“惊心动魄”的旅程。

天气真是奇怪,到达吐鲁番时已是艳阳高照。乘客们看着窗外的美景,没有丝毫紧张的心情。18时24分,列车正点驶出鄯善车站,驶向哈密。

从鄯善到哈密,约300公里,在正常情况下列车需要运行3个小时以上。天气说变就变,从鄯善驶出不到一个小时,漫天黄沙开始袭来。不一会儿窗边的桌台上便布满了一层黄沙。茶盘里、衣服上、地板上……漫漫黄沙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了靠窗户的所有物体。

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20点左右,列车广播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内容是火车遇到了沙尘暴,请大家做好预防。当卧铺车厢的许多人不以为然,准备收拾东西就寝时,从硬座车厢那端走来了一群满身沙尘的人。当卧铺车的乘客疑惑不解时,广播里传来了可怕的内容:列车遇到了沙尘暴,狂风已经击碎了硬座车厢的车窗玻璃,那里的乘客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只能向车窗好的卧铺车厢疏散,希望大家配合。来自硬座车厢的乘客告诉我们,车窗的玻璃一个接一个地被飞沙走石击碎,他们只好蹲着走过一节节车厢,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带上的自己的行李。其实,卧铺车厢的车窗是同样的,也将成为沙砾袭击的下一个目标。乘务员立即组织大家用被子盖住车窗的玻璃,撕开床单将被子系到行李架上,然后再由两名男乘客压紧被子。但我们还是低估了风沙的破坏力,“啪”的一声巨响,飞舞的沙砾击碎了车窗的双层钢化玻璃,也击碎了我们的妄想。凛冽、刺骨的大风嗖地吹了进来,这时,十几个人、十几床被子、十几个枕头上去了,用身体进行抗争,但双方的实力对比决定了接下来的情况。

虽然好几节车厢的人都在一块,但还是人手不够,小伙子们都上阵了,妇女们也参加了战斗,被子、枕头、枕巾,甚至铺的毯子、床单都成为战斗的工具。裹着被子毯子的人用身体堵着车窗,阻止寒风侵入。然而,能够击碎双层钢化玻璃的飞沙走石怎么会把这么简单的抵抗放在眼里,狂风依然在怒吼中串入车厢,车厢内的温度一降再降。风越刮越大,打在车体上发出怦怦的响声,列车在一个弯道前停了下来,因为按照当时的风速,列车一旦前行就会翻车。

车厢里所有人的心都悬着,所有能出力的人都加入了抵抗。一位年纪较大的乘务员也说这是他工作多年来第二次遇到沙尘暴,但这次显然更为严重。车厢里的人心里都没底了。车外温度已到零下,如果这种温度转到车内,没人能受得了。列车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开鄯善又远离哈密,茫茫戈壁渺无人烟,如果风一直吹只有死路一条。

人类瘦小的身体虽然不是飞沙走石的对手,但人类无穷的智慧却是战胜自然的法宝。经过商讨,大家做出了三项决定:第一,将老人和儿童送往条件好的软卧车厢;第二,放弃破坏比较严重的车厢,集中人力物力保护车况较好的车厢;第三,立即拆掉卧铺车厢的床板用来挡风沙。事不宜迟,大家迅速组织,开始了与风沙的决战,第二次构筑了防线。凌晨时分,车内的温度骤降,最低达到了零度,风沙一浪高过一浪,铁道上的列车就像海浪中的轮船一样摇摇晃晃。这时,大家关心的是会不会翻车,而一旦翻车再诱发火灾,还有十几级的大风,谁都知道结果。等待、无助、坚强、鼓励,在那一双双迷茫而又坚定的眼神中传递。

第一次感到黑夜如此漫长,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离天亮还早。天亮又如何,风还在吹,石还在打,危险依然存在。人毕竟不是机器,一两个小时没问题,但一夜的饥饿、恐惧、寒冷实在难以忍受,而且这会持续多久没人知道。在灾难面前,坚持就是胜利,终于熬到天亮了。阳光的笑脸毕竟给了我们一些欣喜,我们不再有黑暗中的恐惧。停在茫茫戈壁上的列车已被击打得体无完肤,车内的设施也受到了极大地损害。满车尽是黄沙,车厢的地板上散落着碎玻璃,在列车周围全是被风刮走的卧具,这就是人们在生存极限里留下的痕迹!而此时,厚厚的黄沙已经覆盖了车轨,列车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这时新的困难出现了,列车上的水和食品已经短缺。乘务员和一些乘客仅有的食品只能维持一次的食品供应。食品只好配给,但大家都没有水喝,有的人开始担心能否到达目的地,见到亲人。通信信号时好时坏,而此刻,又有多少个家庭在等待亲人平安的消息?虽然大家都明白:这里的危险已被知晓,救援方案正在酝酿,但在十几级大风和沙尘暴中如何实施救援,谁都没有概念。

从乌鲁木齐出发已经整整24小时了,按正点列车应该已经到达甘肃兰州,但由于沙尘暴的侵袭,能否在天黑之前到达哈密都是个未知数。所有的乘客都把希望寄托在风停,哈密成为大家心中安全的港湾。终于,肆虐的大风在狂啸18个小时后开始减弱。傍晚时分,风停了。两辆清障车花了足足3个小时才为T70找到了前进的方向。19时45分,在列车第一次因沙尘暴停车约24小时后,列车恢复了前行。而这24小时经历的分分秒秒和惊心动魄的路程,将永远留在每一个乘客心中。

编辑: 孙颖